摘要:從西夏語的形態類型來看,西夏文字(尤其是所謂 “助語”)與漢字之間不太可能直接建立起一一對應的關系,這是編輯西夏語詞典時尤其需要注意的情況。按照時間先后順序,羅福成、羅福萇兄弟、聶歷山、克勞森、西田龍雄、索夫羅諾夫、克恰諾夫、李范文等人所編的西夏文字典或詞典值得重點介紹,其中所涉及的一些編纂原則和編纂立場也值得討論。新近出版的《西夏文詞典》規模宏大、資料豐富,是新時代西夏學發展集大成之作。詞典編纂與文獻解讀相輔相成,未來在解讀大量夏譯藏文文獻的基礎上,編纂一部《夏藏梵漢四語對照詞典》,符合學界的廣泛期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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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山大學學報·社會科學版雜志投稿格式參考范文:西夏字典編纂簡史與前景展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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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引言

  詞典的編纂是語言詞匯研究發展到巔峰階段的產物,它既是長期研究的總結,又能促進研究深化,為了解社會文化和歷史奠定基礎。19 世紀末 20 世紀初,國內外學者在資料匱乏的情況下完成了對西夏語的初步研究,雖被克勞森評價為 “早期、尚不科學的時代”,但也可稱為 “英雄時代”,學者們的國際合作與學術交流為現代學術進步奠定了基礎。研究西夏語面臨諸多障礙,其中語言性質和文字不配是較大的困難之一。西夏語屬于藏緬語族,有豐富的形態變化,通過語音轉變體現,但西夏人受中原文化影響,以漢語方塊字為基礎創造西夏文字,方塊字難以表達語音轉變和詞根派生同源詞語的過程,為此西夏造字大師增加文字復雜性,還造出 “助語”,但 “助語” 缺乏明確解釋,且西夏字與漢字難以建立 “一對一” 的搭配關系,這是編輯西夏語詞典時需留意的現象。此外,西夏語實詞與漢語實詞也并非一對一匹配,早期學者在編輯字典和詞表時克服了諸多困難,做出了不朽的學術貢獻,下文將重點討論西夏詞匯研究成果及西夏語詞典。

  一、早期:西夏語 “詞表”

  俄羅斯學者伊鳳閣 1912 年首次公布黑水城出土西夏語蒙書《番漢合時掌中珠》后,其成為研究西夏語的核心語料,不同漢譯佛經的對讀成果也補充了學術界掌握的西夏詞匯。由于《掌中珠》為夏漢合璧文獻,其中的詞語及標音方法比較可靠,可視為初步編輯詞表的基礎。

  1916 年,勞費爾發表了 The Si-Hia Language. A study in Indo-Chinese Philology,首次進行了西夏詞匯的梳理,并研究了西夏詞語詞源。他能準確判斷出西夏語的屬性,指出與西夏語可能存在同源關系的語言,還基于詞語來源把西夏語詞匯分為多個范圍,除 “印漢” 類詞匯外,其他詞匯類別迄今仍有合理性,此外還提供了幾種 “西夏語同源詞對照” 表格。

  1914 年,羅福萇刊印《西夏國書略說》,首次大量介紹了西夏語及西夏文獻。其研究屬于傳統訓詁學和文字學范圍,集中在文字結構分析、語義構擬領域,界定了未來西夏文字學的范疇。羅福萇的 “詞表” 基于 “部首” 檢索取字,首次設計了西夏文字檢索系統,得到聶歷山的好評。該著作從 “形、音、義” 的角度系統闡述西夏字的不同字體、文字架構并為部分西夏詞語提供漢譯。勞費爾和羅福萇的研究形成了歷史比較語言學和傳統文字學、訓詁學兩種互補的立場。

  伊鳳閣所編《西夏語字典》文稿已佚,可斷定其為從《掌中珠》《彌勒菩薩上生經》《法華經》中匯集的 “夏漢詞匯對照表”,不可能超越羅福萇的成果。1932 年,《國立北平圖書館館刊・西夏文專號》發表羅福成撰《西夏國書類編》,該書雖屬 “詞表” 類型,但已有檢索系統,可視之為字典。羅氏指出 “本書以漢字分部法取原文偏傍,定為部首,以筆畫繁簡為次第”,“西夏字音以漢字注之” ,主要語料來源是《掌中珠》《法華經》等。他發現西夏字與漢字之間不存在 “一對一” 的匹配關系,所設計的取字法以筆畫為標準。《西夏國書類編》已有 “原文、語音、語義、例句” 的正宗詞典架構,但受當時材料和研究局限,不能編輯完整詞典和進行比較語言學研究,不過為聶歷山《西夏詞典》的編纂奠定了基礎。

  二、聶歷山《西夏語詞典》

  聶歷山、王靜如都曾編輯過基于所解讀西夏文獻的詞表。1925 - 1929 年間,聶歷山完成的 Brief Manual of the Si-hia Characters with Tibetan Transcription 雖屬于 “詞表” 類別,但已成為其未來工作重心。1929 年回蘇聯后,聶歷山了解到黑水城古書寶藏的規模和學術價值,開始整理列寧格勒所藏的西夏文獻,發現其中有不少本土 “辭書”。

  1930 年聶歷山開始編輯 “西夏詞典”,直到 1937 年編輯工作停止時仍未完成,1960 年才被刊出,但這并不影響其在西夏學史上的劃時代地位。編輯字典需劃分西夏語的 “詞語”,聶歷山將《掌中珠》及漢譯、藏譯佛經中能直接與西夏文搭配的詞組當作西夏語 “詞語”,若一個固定 “詞組” 在不同語境中多次出現,則更視其為一個 “詞語”。

  聶歷山準確判斷出西夏語的詞語大部分是雙音節的,編輯詞典時要判斷雙音節詞語中每個字是否全部屬于 “實詞” 還是詞根上黏著的某種 “助語”,還要解決不同 “助語” 是代表某種形態過程還是屬于 “句法” 范疇的問題。他準確判定出部分 “助語” 的功能,如 tja 1■(“邏輯主語”)、・jij 1■(屬格,賓格標記,相當于漢語的 “之”)等 ,但對部分 “助語” 語義判斷存在不準確之處。后期他的學術重點轉移到西夏的 “詞源” 以及句法問題,對語料的使用越來越多地依賴藏譯材料,還對部分西夏詞語進行了 “詞源研究”,提出在其他漢藏語中存在同源詞的假設。

  在編輯詞典時,聶歷山參考羅福成、羅福萇以 “部首”(西夏字左上部)為標準的想法,部分 “部首” 同于羅氏判斷,部分基于自己的假設。個別 “部首” 章節中的 “字樣順序” 大致符合羅福成 “繁簡” 的標準,但也有違背之處。聶歷山的構想很完整,每個字的章節包括讀音材料、漢譯、藏譯、《同音》的解釋等多種信息,例句來源廣泛,他旨在為學術界提供有助于解讀文本的可靠工具,同時也可作為比較語言學、漢藏語言的參考資料。不過,由于他所解讀的材料有限,部分詞條簡略,部分詞條豐富。

  三、克勞森《骨干字典》

  1938 年英國學者克勞森開始編輯《唐古特(西夏)骨干字典》,原稿照片直到 2016 年才公布。初稿完成時缺乏例句、詞語等信息,克勞森認為為字典補充詞匯內容是 “埋頭苦干” 的使命,其主要貢獻在于設計簡略且容易學習的取字系統。

  克勞森認為西夏字可以分成幾個 “核心元素”,這些 “元素” 不同于羅福成、羅福萇、聶歷山所謂的 “部首”,可視為 “造字基本單位” 或 “產生字樣” 的因素,其立場可稱為 “產生法”。“核心元素” 分為 “元素類型”(共 70 條)和 “實際元素”(達到 5724 詞條) ,他相信西夏字存在 “產生關系”,所以在字典里數次提供 “字樣派生圖”,該立場得到西田龍雄和龔煌城等學者的承認。

  克勞森的檢索方法與字義、讀音以及詞類等毫無關系,僅僅是在 “初字” 的基礎上機械地增加筆畫,雖也以西夏字形相似的元素為取字標準,但背后的思想與羅氏兄弟、聶歷山不同,該系統基于他對突厥語系 “黏著” 的深刻認識,并應用于研究西夏文字領域。《骨干字典》雖未及時公布,但在學術界有一定的知名度,曾被 E. Grinstead 頻繁使用,Grinstead 還為其編輯索引,并與聶歷山《西夏語文學》字典中的詞條進行比較和校對。

  四、聶歷山之后的西夏語字典:西田龍雄、索夫羅諾夫

  1964 年西田龍雄發表《西夏語の研究》,開啟了西夏研究的新階段,文中提供了他編輯的《西夏文字小字典》。他發現西夏字語音、語義、字形之間存在客觀關系,音變反映在形變之中,音變和形變代表了新義的產生。他識別出西夏字的 12 種基本筆畫,認為與漢字的基本筆畫頗為接近,可能與契丹字的基本筆畫也有因循關系。

  西夏造字法不同于漢字和契丹字,“部首” 皆從基本 “筆畫” 的不同搭配中派生出來,“派生過程” 共有六種,能導致 319 個 “部首” 的產生,其中有 35 個整體字,每個 “部首” 指示特定的 “語義” 范圍。“部首” 作為西田氏《西夏文小字典》的檢索系統,每個字條包含本字語音、語義及 “筆畫” 分析,以及簡略 “派生過程” 的討論。

  1968 年索夫羅諾夫發表《西夏語語法研究》,在該書第 1 冊特別討論了西夏的文字架構。他和克恰諾夫共同判斷西夏文字共有 8 個基本元素(筆畫),“筆畫” 雖不獨立出現,但通過固定且有限的 “交叉搭配” 方法產生不同的造字基本因素,進而產生所有的西夏字。索夫羅諾夫的 “產生法” 接近克勞森《骨干字典》中的 “產生” 架構,他直接使用 “generate” 一詞來闡述西夏字的架構,采用克恰諾夫提出的 8 個基本元素,關鍵的 “產生連鎖” 的單位為字的上左部。索夫羅諾夫和克恰諾夫承認 “產生邏輯” 不能代表西夏人在 11 世紀的造字思想,只是現代分析西夏文字架構的方法。20 世紀 60 - 70 年代的西夏語字典基本差別在取字方法上。

  五、近期西夏語字典:李范文《夏漢字典》與克恰諾夫《唐古特詞典》

  20 世紀末 21 世紀初,西夏學研究中心轉移到中國,出現多部西夏語字典。李范文主編的《夏漢字典》于 1997 年首次出版,2011 年出版學術界普遍使用的 “簡明版”,是研究西夏文獻不可或缺的工具書。該字典接受西夏文字左上部位 “部首” 的原則,使用 “四角號碼” 取字法,脫離早期字典的 “產生” 檢索法,采用嚴格 “形式” 的取字法,其適合電腦輸入的字體設計也便利了流通。

  2013 年,賈常業《新編西夏文字典》出版,重點關注西夏文字中一些不知、不全或誤知的問題,著力于正其形、擬其音、補其義,共收錄西夏字 6415 個,是目前收字最多且唯一一部以漢語音序編排的西夏文字典。1997 年,荒川慎太郎《西夏語通韻字典》正式發表,該書對西夏字聲、韻、調分類歸納,以韻攝統攝 105 韻,并附西夏文和梵文對音一覽表,但不屬于嚴格意義上的字典范疇。

  2005 年京都大學出版社刊行克恰諾夫主編的《唐古特(西夏語)詞典》,這是他終身研究西夏語和西夏文獻的成果。該詞典構想為 “詞典”,基本單位是 “詞”。他早期研究基于聶歷山詞典手稿,1964 年發表文章支持西夏字的 “產生分析法”,但編輯詞典時放棄該方法,選擇俄羅斯漢學傳統的 “右下角” 形式取字法。該取字方法在《夏譯儒家經典》附錄字典中首次出現,且其中 “夏漢詞表” 據 “右下” 取字,還討論了西夏文字搭配問題。

  克氏詞典的籌備階段是其手稿西夏詞典(共三冊),包含多種文獻材料,隨著研究進步不斷增加新詞條。他的詞典達到 14000 詞條(5683 字條),但未提供出處和例句,語料主要來源于夏譯儒家經典、《文海》等,很少利用佛經語料,還采用了李范文《夏漢字典》的內容。其個別詞條因缺乏語境信息,導致讀者無法判斷語義可靠性,且對西夏語 “助語” 說明簡略。盡管存在這些問題,但該詞典采用了西夏語詞匯研究的新立場,提供了大量新語料,大部分是可靠的。

  六、韓小忙《西夏文詞典》

  2021 年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韓小忙主編的《西夏文詞典》(世俗文獻部分),共 9 冊,正文收錄近 2 萬條,800 余萬字,是西夏學界近幾年的巨大成果,可提升學術界對西夏文獻的解讀能力。主編韓小忙總結之前字典的不足并盡量補缺,該詞典超過克氏詞典的詞條數量,囊括迄今公布的所有西夏文 “世俗文獻”。

  在第 9 冊收錄的 “索引” 中,合并并改善了之前所有的檢索系統,設計了 “右偏旁索引”“筆畫索引”“四角號碼索引”“音統索引”“韻統索引”,方便讀者從不同層面取字,但 “四角號碼” 未給出李范文字典原有的字號。該詞典規模宏大、資料豐富,可視為西夏學百科全書類的大作,為西夏學界發展奠定更穩定的基礎。

  《西夏文詞典》也存在一些問題。一是某些 “書證” 中的西夏長文未斷句,給讀者掌握詞典內容帶來困難。二是在虛詞釋義上,將夏、漢對勘中相應的漢語虛詞機械羅列,未闡釋出虛詞的真正內涵,如對西夏字 tsjɨ 1■的釋義存在問題,應將 “雖” 的義項置于首位。三是同一個詞語在釋不同字時往往重復出現,且例句相同,增加了詞典篇幅。四是副標題只收錄 “世俗文獻” 語料的做法與西夏語整體系統形成 “對立”,實際上西夏文不同體裁文獻都代表同一種語言,早期西夏文字典多使用佛典語料,且 “世俗文獻” 部分材料存在斷句、翻譯等問題,選取詞匯時應謹慎。不過,這些問題不影響對該詞典的高度評價,它仍是西夏學最關鍵的工具書,是西夏語言、文化等知識的寶藏。

  結語

  西夏字 / 詞典的編纂與西夏文獻的準確解讀相輔相成。目前西夏文字 / 詞典多為 “夏 — 漢” 模式,隨著《俄藏黑水城文獻》刊布,大量夏譯藏文文獻出現,但解讀滯后。隨著韓小忙《西夏文詞典》出版,西夏文辭書編纂漸趨成熟。未來在解讀大量夏譯藏文文獻基礎上,編纂《夏藏梵漢四語對照詞典》,運用數字人文研究方法構建詞庫,標注文獻出處,符合學界期待,這有助于打破學科壁壘,融入周邊相關學科。同時,編纂該詞典需重視挖掘夏譯藏文文獻中民族交融的內容,且編纂前要鉆研體例,摸索出可行的編纂原則。

索羅寧,中國人民大學國學院,202406